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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之友》:在1986年3月,英国布拉福德举行《第九界国际版画双年展》,您的版画作品《春风》获得伦德•汉弗莱斯奖。请谈谈在那个时期您在版画创作中的情况。
宋源文:改革开放以后文艺创作迎来了大发展的局面,对于个人来说,重要的是如何确定自己的定位和取向。当时最迫切的问题是等米下锅,所以从年开始,我选择比较熟悉的黑龙江省为生活基地。从现实生活中感悟生活的底蕴。向生活求救了解、体验由表及里,由此及彼,积累的多了,才有了那些具有北京风情和时代风貌的作品问世。如《不眠的大地》、《疾风劲柳》、《白山黑水》、《野花盛开的地方》、《黑土地》、《青讯》、《天潮》等,我以为创作好比从探矿、开采、冶炼、造出成品,是一个不可重复的完整的流程。因为最鲜活的生命力在生活和自然之中,只有物我相击而擦出火花,才有创造的冲动。从感性捕捉到理性思考,从生活体验到生命体验,是我近30年来创作逐渐演变的历程,也逐渐摆脱了单纯反映生活的老路,趋向审美境界的追求,以真善美为总主题,在我的作品中时隐时现。我以为艺术境界应该是人生境界的再现,艺术作品不过是艺术家与观者心灵对心灵的一种语言。
《美术之友》:看来成功艺术家需要的是时艺术清醒的认识和对生活的热爱,那么有没有您比较喜爱的版画家呢?
宋源文:在20世纪50年代,我们上学的时期我比较崇拜的是古元,徐悲鸿对他的作品有很高的评价。很多人都学他的“大圆刀”,当时我就觉得这样学很难学好,也不会成功的,要想学他的话,必须走他的路。古元是什么样的路呢?那时毛泽东讲“要从小鲁艺到大鲁艺“,所以古元从延安鲁艺毕业以后就到一个村庄里,一待就是10个月,因此他后来那些人物画得很有陕北人的特点。他真正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工农化了。他本身是广东人,能把陕北人画得那么地道是很不容易的。我后来听到彦涵先生说,延安搞木刻的人很多真正把陕北人的特点表现出来的只有古元。所以我认为学古元并不是学他的技巧、刀法、风格之类的,你必须要走到群众中去要建立一种自己的艺术体系。
《美术之友》:您也经常出国进行一些交流活动,那么在国外的艺术考察有什么感受?
宋源文:据我所知,中国封闭了这么多年,窗户一打开,风进来得很猛烈。中国人那种新鲜感油然而生,而国外的人没有过这样的感觉。2003年我去英国,我特别想看看他们的当代艺术,英国也是现代艺术的发祥地。但我怎么也找不着,博物馆里全是传统的东西,全是17、18世纪那些写实的作品。观众看得也非常多,我相信看画的人也未必都懂画。有一个博物馆叫泰特博物馆,是展示当代艺术的,就在泰晤士河边上,去那里的人就比较少。在英国,我遇到一位北爱尔兰的版画教授叫大为•也特,来过中国很多次。他听说我去了泰特博物馆,就回了我一句:“都是垃圾,垃圾,艺术垃圾……”所以他们有一些看法跟我们一样,因为他们看得多了,也不觉得哪些是新的,哪些是旧,的在国外各种各样的艺术形式都存在,它们的存在都是顺其自然。对于西方艺术要关汪、吸收,但必须能在中国文化土壤上开花结果。
《美术之友》:从您的谈话中我们感受到的是真诚,艺术需要走入生活,这是不会过时的原则,只是也许我们有时忽略了它的重要,您的提醒是非常必要的。
宋源文:是啊,只是我这种声音似乎小了一些,哈哈,不过这确实是硬道理。
《美术之友》:您曾说过20世纪70年代末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版画进入了转型期,那么21世纪的中国版画创作还依然处在转型期吗?
宋源文:我说的这个时期恐怕将持续一个比较长的时间了,你说它是一个转型期也好,新比期也好,我其实不太喜欢界定一个时期。我曾看见一些文章经常说‘85思潮怎样怎样,90年代怎样怎样,就像拍电影说的第几代导演那样,绘画界也分出好几代。后来发现他们也不那样形容了,你不能十几、二十几代地往下写啊!哈哈。我想为什么不好按照年代这么分呢?因为一个时代里老中青的艺术家都有,画画的人是一个群体,如果年轻的人居多,老的画家就不存在了吗?还有艺术取向也不以年龄划分,有一些40—50岁的画家画得很传统,而一些80一90岁的老画家却很前卫,所以我觉得不好说21世纪是一个转型期,这种情况怎么看?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我自己琢磨,用一句最通俗的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多元化的时代,自然有多样化的艺术,谁也改变不了这个现状。
《美术之友》:您说得很对,,艺术没有作者年龄上的划分,只是在艺术取向上有所不同。
宋源文:不管是写实的、抽象的,必须看看他画的背后是什么,他的精神境界是什么,如果艺术是为了卖个好价钱而创作的话,还有意思从精神层面去解剖它吗?现今的价值取向有各种各样,各行其道。
《美术之友》:您始终有一种艺术使命感,非常强烈,这是怎样产生的呢?
宋源文:我想这是客观存在的,年轻人可能不这样想,但我也曾听有人说:过搞艺术的人不应该有太强的使命感,否则画不好画。我们暂且不要说应该还是不应该有使命感,这个事我想是这样,是一个客观的问题,比如说一座楼房坍塌了需要找原因,最后找到原因是设计的问题,是设计失误造成的事故,那么建筑设计师是要上法庭的,因为你的失误造成他人生命财产的损失,这是不能被容忍的。艺术家是在构造一座精神殿堂,因为艺术家的疏忽或是不负责任,精神殿堂倒塌了......不说别的,就说是疏忽,灵魂工程师要上道德法庭的。很多人说要画自己的体验,可以的,如果你只把画挂在自己家里没问题,你要是给别人看就是走进社会了,就要考虑给人们送去的是什么样的精神食品。不能污染别人。所以我在想“使命”、“责任”作为一个公民来说都是必须的,在任何制度下都是要有的。作为画画的,咱先不说思想性,最起码你要画得好看,让人看得愉悦。当下的人们压力都很大,不能再给别人添堵了。也可以画丑的,那也是为了去揭露,而不是去宣扬,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我觉得并不深奥。
《美术之友》:不断有关心版画发展的人士发出感叹:版画队伍缩小了,版画作品数量减少了,版画创作者不再专心或倾心于版画事业了,您是否也有这样的感觉?
宋源文:是有这样的现象,但也不完全是这样,要受市场影响嘛......要生存。“文革”以后一些画油画、画国画的人也来搞版画,那时候不是为了钱,是为了能够参加展览,现在又有搞版画的人去干别的了。一句话:人各有志。
《美术之友》:在国画界连年内战唇枪斤剑的映衬下,版画界愈加显得斯文,有人说这休现了版画界的团结,尤其是在当前版画市场的冲击,窘境尽显的情况下,困结一致共度难关的精神弥足珍贵。然而这种平和稳定的局面掩盖着版画理论学说与批评的苍白乏力和虚无,缺少了潮起潮落、波涛汹涌。版画界似乎成了风吹不着、雨打不行的一湖静水。究其原因,一是学术界对版画界的冷漠,二是版画界的自我封闲、孤芳自赏。您认为这种观点描述得恰当吗?
宋源文:我认为也不尽然,同在一个大环境下,版画界不全是一潭静水。观察潮起潮落,不仅看浪花,还要看深层涌动。如果看作品,当今的版画什么取向都有了,许多搞前卫作品的人也出在版画界。他们说的少不见得作的少。假如有“学术界对版画界的冷漠”现象,可能有他们的原因,并非因为“版画界的自我封闭”。我还认为,理论和创作是两个行当,各有自的体系和运行规模,他们是并行发展的,有时同步,有时也不同步。只有深入到一个专业里面,人才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美术之友》:您反复强调:版画应该关注文化内涵,关注现实,这是我们的出路所在,您的作品关注的是什么呢?
宋源文:我的画大多是风景画,我就想画得美一些,好着一些,另外他有一种生活的体验。我觉得有关社会的题的东西表现起来很沉重,我想画自然的东西。我想艺术总是离不开真善美的东西,真情实感的东西。1981年的时候,我带着吴长江他们班去甘南休验生活。当地有一个大的集会,很多人从很远的地万赶来看戏。一些中老年妇女带着孩了每次很旱就来到台下等候,大幕一拉开,便全神贯注,那刻满皱纹的、童稚的、出神的面孔,不时流出动情的眼泪。这让我着到了久违了的纯洁的心灵。台上饰演皇后的演员,身着古装,台上台下的反差不言自明。那一刻我觉得艺术就是应该表现人性最纯粹的东西,就是真善美。
《美术之友》:谢谢你接受我们的专访,也谢谢您对大家说了这么多激励的话。
宋源文:不客气,没什么大道理,只是此经验之谈。